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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甲有梦
李永朝

  走进戊子年,我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也就是说,到了花甲之年。也到了退休的年份。
    年少之时,常常感叹,人生如白驹过隙,瞬间即逝。但丝毫感觉不出岁月对于生命的压迫,那只不过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罢了。就这样糊糊涂涂一路走来,不经意间猛一抬头,却发现已是去日无多。这才深切感受到人生如梦,转眼已是百年。回首过往的岁月,童年那宁静的山乡春色,那人在画中耕种的村民,那踏着暮色归来的牛羊,那飘浮于山村上空的袅袅炊烟,那回荡在原野的祖母的呼唤,声声在耳,历历在目,恍然如昨。……一切刚刚开始,却又早早结束!
    童年也曾有过梦。那时的梦想是做一名科学家。因而把个数理化鼓捣的很有些起色。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向“世界难题”发起冲击,提出自己的“猜想”,居然得到最高科学殿堂——中科院的热情鼓励。然而这一科学家之梦,随着“文革”的发生,大学之梦的破灭而胎死腹中。厌倦了学校那种无所事事的生活,我投笔从戎。科学家是做不成了,因为那需要相应的物质基础。不得已,觉得搞写作可以展示自己,而且不需更多条件,一支笔半页纸足矣。于是写小说,写散文,写诗歌、写戏剧。就这样,世上多了一个蹩足的作家,少了一个有作为的科学家。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误区;我人生的第二个误区是:不该入写戏这一行。当年招我到剧团搞编剧时,我正以农民的身份参加襄阳地区小说创作学习班,接到消息后,当时在学习班搞辅导的二位资深编辑极力反对,找到地委宣传部进行阻止,宣传部领导也很无奈,因为只有搞编剧,才能使我从土里刨食变为吃“皇粮”。“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编剧一作就是三十余年!得耶?失耶?现在想来其实都不重要,关键我也曾努力过、奋斗过。
    如今已是耳顺之年。六十年一个甲子,六十年一个轮回。
    六十岁,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道坎。从这时起,快要被划入了“老年人”行列,成为弱者和被社会关照的角色;从这时起,就要离开工作岗位,实现身份的转换;从这时起,无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都要直面老化这个自然规律……
    六十岁的人已经成熟,然而我却仍然幼稚。说话口无遮拦,行事随心所欲;悲伤时潸然泪下,激动时慷慨激昂;从无害人之举,常存悲悯之心;自以为铮铮铁骨,坦荡胸怀,殊不知很多时候并不讨巧,与社会格格不入。
    六十岁的人不应有梦,然而我却长梦难醒。在别人眼里,我似乎很有些成就,我自己却常常对自己极为不满:未能写出一篇自己满意的能够留下来的东西。
    我把前数十年的创作称为“命题作文”,那是社会(单位)赋于我的责任。如今人老了,退休了,不参入竞争了,可以心平气和地干点自己想做而又能做的事情。贾平凹有句名言:无事则静坐,有福才读书。但愿自己做个有福之人。
    把2008留给自己,把今后的日子留给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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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A4 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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