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 强
父亲病逝已有二十多年时间,只能在梦中经常见到他。我时常会想起父亲那慈祥的眼光,想起父亲与我的点点滴滴。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已由小镇转到县城上学,母亲仍在小镇市管会(工商行政机关前身)工作,哥姐也作为知青下乡了。在人民银行随县支行工作的父亲很忙,任了几十年的银行农金股股长,下乡下厂贷款调查,几乎占去了他大半的时间,大多时候只能在每星期六的下午,才能见到父亲骑着那辆老“永久”,拖着疲倦的身子,走进位于县城“龙门街”的老银行宿舍。
父亲长年出差,生活上却苦了我这个只有8岁大的“幺儿”。那时的银行宿舍,一栋只有20间房的内走廊建筑里,住着19户人家,大家都在银行机关食堂买饭吃。记得炊事员是一位姓余和一位姓陈的大爷,每到冬天,他们就把为小孩们留的饭,用两个碗扣起来,放在灶膛里保温,让我们放学后能吃上热饭。后来他俩退休了,我们的热饭没有了,若是放学贪玩回家晚了,只能拿上一角钱,到对面的“大众食堂”吃一碗杂汤面。
这样的生活,也渐渐锻炼出我独立生活的能力,后来学会了将住在郊区奶奶送来的炒面,或是在食堂多买点米饭,用开水泡着吃。父亲虽不能很好地照顾我的生活,但他是非常喜欢我的,让我转到县城上学,就是父亲考虑到使我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而哥姐都是在小镇读完高中的。每次父亲下乡下厂之前,总是把饭菜票买足,连看电影的钱都替我准备着,并一再嘱咐我过马路要小心。
记得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在与小伙伴玩“藏猫”游戏时,树桩将我裤子后面划破了一块,这是我最“玩味”的一条海军蓝裤子,平时总爱穿着它。吃晚饭时,我将此事告诉了父亲,大概父亲晚上开会太晚的缘故,忘记了给我补裤子,第二天一早,父亲便去火车站等车到武汉开会。我起床后看到露屁股的裤子,正在为难的时候,隔壁的卢青阿姨喊我接电话,原来是父亲让我到火车站去找他。我赶紧用父亲经常贴的“跌打膏”将裤子上的破洞贴好,急急忙忙从龙门街赶到了火车站。父亲从包里拿出一条与我所穿差不多的裤子对我说:“昨天晚上爸爸忘记给你补裤子,又知道你喜欢穿这条裤子,我要赶着去开会,只好给你买了这条裤子,回去换上好去上学。”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四十年,但我清楚地记得父亲说话时眼中的泪花。当时我不能完全理解它的含义,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眼中的泪花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这是13岁就离开家庭参加革命的父亲,一辈子勤勤恳恳工作的父亲,对儿女的亲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