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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一亩三分地

           卢林洲
  小满时节,父亲打来电话,与我闲聊了一阵,最后问我:“么时有时间回家看看?顺便带些豌豆角回去尝尝,我都摘好了放在冰箱里。”我知道,这是父亲想他的孙女了。
  父亲一人住在乡下,与我们相隔100多里地。女儿刚毕业找到工作,妻子成天忙里忙外,我也一直要上班。好不容易盼到一个星期天,一家人就想在一起散散步、逛逛街,或到附近一些有名的公园、景点来个一日游,拥抱一下大自然。但这个星期天,我决定去乡下看望父亲,父亲的提醒让我想起已有好长时间没回去了。
  于是,我开车载着妻女一起回到乡下父亲家,妻子见大门紧锁着,就去隔壁幺妈家闲聊,方才得知父亲又去他那一亩三分地了。我见妻子与幺妈聊得尽兴,不便打扰,就带着女儿向后面的麦田走去。远远地看见父亲正弯着腰,好像在与金黄的麦穗呢喃着什么!
  “爷爷!爷爷!”听到女儿的叫喊,父亲抬头见是我们,连忙将手在衣服上拍了又拍,迅速走出麦田,来到女儿身边,一手拉着女儿,前后左右地打量一番说:“我孙女儿又长高了,长成漂亮大姑娘了,但就是有点偏瘦哦,往后可要记得多吃饭哈,好长胖点哟!"
  “看,今年又是一个不错的收成!”父亲转过身,对我说。
  母亲去世已快十三年了,我曾多次劝过父亲,让他丢掉乡下这一亩三分地,跟我们进城一起住,去享享福,可父亲就是不肯,说他在乡下住惯了,左右邻舍熟,说话随便,空气又好,睡觉可以睡到自然醒,遇事又有个好的照应。
  每次,父亲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来我家,最多住上一两个晚上,就说要回家,不是说田里的庄稼要照看,菜园要浇水,就是怕家里的鸡子没人喂。说到底,他就是舍不得他那一亩三分地。自然,父亲就会根据一年中不同的季节,把田里的庄稼侍弄得油汪汪的,把菜园里的菜打理得绿油油的,把家里的鸡子喂养得肥胖胖的……
  “收成再好,也落不了什么,遇到农忙时,把人累得要死。”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父亲。
  父亲听了我的话,沉着脸,一言未发。
  不是吗?乡下的房子原是布瓦,父亲每年上屋顶翻检几次,仍还漏雨,也不安全,最后,我们干脆掏钱请人全部换成机瓦,总算止漏。父亲每年辛辛苦苦地侍弄庄稼,却没有多少积蓄。我曾经同父亲就他那一亩三分地算过一笔账,每年除去农药、化肥、种子,还有耕地和收割费用等,一年上头也没有几个收入。可是父亲就是不听,说他是农民,不种田干啥?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离开他那一亩三分地。特别是以前,每到农忙,他就会让我回家帮忙,自从有了机械化作业后,父亲就再也没有“打扰”我了。
  午饭时,父亲埋怨我们怎么这长时间没有回家带些小菜什么的回城里吃,妻子抢着说:“现在城里什么菜都能买到,到处都是一样的。”
  父亲不解地问:“你们什么都买,那得要花多少钱呀?”
  “可是我们开车回家一个来回烧油钱也得一百多哟!如果专门回家带这些东西,当然不如在城里买着吃方便了。”妻子随口这么一说。
  父亲又一次沉默了。
  吃完饭,父亲并没有同往常那样向我们问长问短、问东问西,而是独自一人出门了。直到我们快要返城时,还不见父亲的踪影。我才下意识地出去找父亲,远远地看到父亲出神地凝望着那片黄灿灿的麦田,我悄悄地走近,他才发现。
  父亲慌忙用衣角去揩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然后微笑着,递给我一袋自家菜园里的新鲜菜。
  此时,我看着父亲那日渐佝偻的身躯和那日显苍老的面颊,眼前一片模糊。
  我忽然明白:我们又何尝不是父亲的那一亩三分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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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A3 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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