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坤远
壬寅年农历二月十八是二十四节气的春分节气,值得庆幸的是,这天从凌晨三点到晚上七点一直下着雨,纷纷而降的春分雨,滋润着干旱了整整一个冬季的土地,给随州大地上的万物带来勃勃生机。
“春雨贵如油。”这是小时候常听到父辈说的一句话,当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越冬作物在春季急需大量水分滋润,干涸一冬的堰塘也等着蓄满夏播要用的水,所以春天的雨水似油一样珍贵。
我老家是有名的“旱包子”,也可说是个靠天收的地方,若遇到春旱,农田里根本插不上秧苗;若是春天有水能插上秧苗,可夏季再遇到干旱时,稻谷还是颗粒无收。风调雨顺的年份,春季把堰塘的水蓄得满满当当,等到犁耙水响的“双抢”时节,犁好收割后的麦田,就可开闸放水插秧。整个
夏季里,堰塘一直有充足的蓄水,稻田时时保持有水灌溉,这年的稻谷才能有个好收成。在我的记忆中,像这样的年景并不多见,因老家地处黄土岗,是个真正缺水的地方,乡亲们只有望水兴叹。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分田到户时,家里分得十几亩农田,但有水源灌溉的水田不多,大部分农田为旱地,旱地属于坡岗地,是无水灌溉的,不能种植水稻,只能播种小麦、棉花、芝麻、玉米、花生、红薯等之类的农作物。我深深记得,父亲企盼下雨的心情总是那么地迫切。每年开春之后,遇到下雨的日子,我急忙回到屋里避雨。可每每这时,父亲那张古铜色的脸上总是露出笑容,他仰望着落雨的天空,喃喃地说:春雨贵如油啊!只见他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急匆匆地到房前屋后,仔细清理堵塞水沟的淤泥,或到坡岗地上清沟引水,使得地面流动的雨水能流进堰塘。父亲是位地道的农民,他眷恋脚下的这片黄土地,理解“春雨贵如油”的道理,他生怕雨水白白流走而浪费掉,总是尽心尽力地将地面上流动的雨水,引入堰塘里蓄积起来,这样他心里才感到踏实和安稳。在父亲的心目中,堰塘里只要蓄积充足的水源,就是一个好的年景。
记得有年春季是个无雨的季节,开春后没有下过一场“好雨”,村里那一口口堰塘蓄积的水已所剩无几。“小满一到遍地黄。”小满节气到了,地里黄灿灿的小麦已饱满成熟,一年最忙碌的“双抢”时节就开始了。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先是抢割地里成熟的小麦,再就是在收割后的麦田里抢插秧苗,为收割和安苗都不能错过了农时。可这一年堰塘蓄积的水,根本保证不了麦田都能插上秧苗。在这节骨眼上,乡亲们只有企盼着老天能下场雨。
犁耕好的麦田泛着灰褐色,被火辣辣的太阳照射着,泛着束束白光。晴朗的天空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眼看就要错过插秧的季节了,乡亲们齐聚一起商定,把堰塘的水用完,能插多少田就插多少田,没有水插秧苗的田再改种别的;用水方式采取自上而下的办法,就是堰塘下面第一块田,先开闸放水插秧苗,田里蓄足水后再开沟放水到第二块田……这样以此类推往下轮。记得那年这片勉强插上秧苗的农田,夏季还是遇到干旱,导致稻田龟裂,水稻枯死。
我那年自始至终参与了“双抢”,那段难忘的经历,在我心里打下深深的烙印。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我离开老家几十年了,不知怎地,每逢下雨的时候,我总是惦记和牵挂故乡的堰塘是不是蓄满了水?多少年来,我总忘不掉乡亲们企盼雨水的那种眼神,更忘不掉因干旱缺水而龟裂的块块稻田。
望着这纷纷而降的春分雨,父亲那句“春雨贵如油”的话语,又在我耳边回荡,我眼前也浮现出父亲披蓑戴笠,,手握铁锹在雨中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