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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 2024年02月09日
豪横的年货
  ●王成伟
  进了腊月,年就不远了,该是准备年货的时候了。没到“腊八”,朋友海波就从随州寄来了年货,摆满了一大桌,场面有些震撼:
  两只肥硕的腊公鸡,两袋麻辣香肠,两袋包装精美的“随州香菇”,两条土猪肉腌制的腊肉……那腊肉让我条件反射地想起幼年乡村小路上锣鼓喧天的接亲队伍里,总有两条这样长的五花肉贴着一圈喜庆的红纸,挂在一个壮汉挑着的扁担两头,被称为“礼吊”。海波馈赠的腊肉比“礼吊”还宽还厚,这份豪气与隆重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更让我震撼的是腊鱼,两条鱼都有近一米长,快赶上小朋友的个头了。孩子们在上海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的鱼,围着看了半天,和它比身高,连连拍了好几张合影。我也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鱼了,印象中只有幼时鲜少的几次在家乡的大江大河边见乡亲们捞起过。
  海波微信里说,这是封江的草鱼。
  说起来有些愧疚,我并非随州人,只是在随州有过几年求学生涯,离开随州已二十余年,若不是海波提起,都已经遗忘了“封江”。可就是那短短的数载,此后余生便和随州有着挥之不去的情感,将它视为第二故乡。在外乡奔波这十余载,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随州口音,就倍感亲切,就忍不住主动走上前和那说随州话的陌生人攀谈起来,仔细询问随州的近况。多少个独自仰望星空的无眠长夜,多少次微醺后伫立在上海的黄浦江边、差旅途中静坐在西子湖畔,大脑里总会汹涌澎湃地跳出两三千里外一处叫“随州”的远方。时常也并未因为什么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单单是想起那个名字,便不由自主地泪眼婆娑起来……随着年岁渐长,我越来越清晰地感知着,随州总有一种热烈的深情与我深邃入骨地心心相印着对望,状若青春时期少年郎们初恋的纯净,那是一种不曾誓言却无法割舍的牵绊……
  临近春节,这些注满祝福的年货更是把随州那片山水与故事以如此豪横的方式轰然捎来:
  在随州那座校园里,海波是高我一届的师哥,我们的相识源于那年与他一起竞选文学社社长。彼时我年少莽撞得有些可恶,倾尽全力把他视为竞选对手,演讲时我言辞尖锐到失礼,他也不恼,只是宽厚谦恭地笑。最终,他众望所归地成为了社长,我蒙受师生们的错爱当选为他的搭档——副社长。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我们一起携手小伙伴们创造了随州校园文学一些热闹的景象,让我们毕业很多年之后都还津津乐道,仿佛是荣耀一生的辉煌。
  那些年,海波的任劳任怨、率先担当开阔了我青春的视野,不啻于给我上了很多堂人文课,让我时常暗自惊叹:竟有人一直这般从容、宽厚、负责任!后来,海波快要毕业了,我当选了新一任的社长,才发现独当一面挑重担的艰难与迷茫。海波多次像兄长一样鼓励我,给了我很多自信和力量。
  尤其难忘的是,海波曾利用暑假去“闯荡江湖”,到北京打工。我们一群未跨出过省的少年郎听说后,简直把他当传奇来看。一个农家草根子弟,居然走到小学课本上的“天安门广场”,那份勇敢那份诗意实在让人敬仰。次年暑假,我和同学也模仿他,一起闯荡了北京……多年后,我才了解到,很多同学和我一样曾受海波的感召,利用暑假闯荡了北京。
  对学弟学妹,他总是很照顾,像家里的长兄。记得他从北京归来后,新学期一开学便对我们说,大家生活费若紧张的话只管张嘴。我不知道他到北京赚了多少钱,但是那番豪气对一群穷学生来说,真是义薄云天。毕业后,他去乡镇学校教书,还时常返校去看望我们。我们看到他,顿时亲切得不行,像看到离家太久的亲人。请他吃饭,他总是抢着买单,连早餐也不肯让我们付钱,说他已经工作开始领工资了,哪能让学弟学妹花钱呢。
  海波很优秀,他后来当了校长,又晋升从事了一些管理工作。我离开家乡成为沪漂一族,海波也时常关注勉励。我搁置十多年的写作近年又意外恢复,海波听闻也开心起来,多次与当年文学社的小伙伴们感叹:“成伟撑起我们文学社的一杆旗帜……”听到海波的话,我们二十年前的旧时光似乎从未走远,一群小伙伴的文学之心也一直在一起,时间让大家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横舟渡向生命的彼岸,相互温暖。
  龙腾新岁,海波这份豪横的年货让我感触不已:六样,“六六大顺”的寓意;每样双份,“好事成双”的祝福……世间最美的风景总是来自最丰饶的土地和最牵念的人,我是何等幸福,此生能遇见随州,遇见随州那么美好的人和事!留恋一座城市,说到底,是因为那里有一些值得牵挂的人,人才是城市最美的风景。愿我随州的亲人们新年胜旧年!